舟野.

追风.

长恨歌

  “陛下,您若是为了寻乐子,何必找臣呢?大郢无数人想成为您的入幕之宾,您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。”晓星尘跪在龙案前,脸上满是失望。

  

  晓星尘说这话的语气与那人极像,薛洋恍惚间以为魏无羡又活了过来。他想起当年那人也是跪在这里和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。


  “陛下,道不同不相为谋,臣愿意永远不再回京,臣只想请您放臣回云梦。臣会归还兵符,只求您能放臣回云梦。”


  魏无羡一身玄衣跪在那里,不卑不亢地看着薛洋。


  薛洋闻言却大怒:“魏无羡!你不过就是仗着孤爱你!你如今偏要与孤这样是吗?”


  他随手拿起案上的一块砚朝魏无羡砸了过去,砚擦着魏无羡的发丝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。


  薛洋见他躲也不躲,更加怒火中烧:“你是不是就仗着孤舍不得,所以就笃定了孤不会拿你怎么样,是不是!”


  魏无羡只是低着头,声音有些喑哑:“臣不敢。只是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您要处置臣,臣也毫无怨言。”


  “你有什么不敢的,你敢在朝堂上公然顶撞孤,还维护别人。孤说过了,那些人只是为了肃清大郢的必要牺牲。”薛洋指着魏无羡怒道。


  “成美,可你从前不是那样的,你从前不会牺牲无辜的人。”魏无羡猛然抬头。


  薛洋气得有些口不择言:“无辜的人?无辜的人就是指蓝湛?因为孤要他去塞北,你就为了他来威胁孤?”


  魏无羡闻言心凉了大半,他失望地看着薛洋:“我和蓝湛是清白的,我们只是志趣相投的知己罢了。我与江澄共处,你也这样。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,你却怀疑我与别人有染……”


  他有些说不下去,沉默了半晌才又继续道:“我累了,成美。我们已经如此生分了,现如今都开始注意君臣有别了。我为你握着兵权,你却忌惮我,猜忌我。”


  他笑了笑,只是笑容里只有疲惫和失望。


  “我与蓝湛君子之交,你怀疑我与他有染。我不愿再在朝堂上尔虞我诈,你却觉得我在威胁你。我真的累了,薛洋。”


  薛洋听了这些话有些慌张,仓皇地说:“你累了是什么意思?我错了,阿羡,我不该怀疑你,我会改的。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,我只是担心别人抢走你。”


  魏无羡却没再说话,他只是朝着薛洋深深一拜:“望陛下成全。”

  

  薛洋慌了,他扶起魏无羡,双手捧着魏无羡的脸吻了下去,吻中带着些慌乱和莽撞,惹得魏无羡闷哼一声。

  

  薛洋吻得直到自己都快喘不上来气才停下。


  他眼尾泛红,眼中泛着泪,魏无羡有些心软,没有再提要回云梦。


  “为何是臣?”晓星尘打断了他的回忆,薛洋淡淡地暼了他一眼。


  魏无羡走后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,他冷冷地开口:“因为你的神态,性格最像他,只是相貌不太像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孤想找个与他相貌相像的人很容易,但他们一开口就不像了。你正好,只是相貌不太像。”


  晓星尘没想到是这个原因,他得到皇帝的青睐,步步高升只是为他像一个已经逝世的男宠。他曾以为薛洋真的喜欢他。


  “您若是想要男宠,大可以在南风馆里找一个最相像的,臣做不到像一个男宠一样奴颜媚骨。“晓星尘强忍着心里的悲楚说道。


  薛洋却变了脸色:“放肆!谁允许你这样说他的!他才不是男宠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他为了天下守塞北的时候,你还在与宋子琛四处游乐,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像男宠。能有些像他,是你的福分。”


  晓星尘愣住了,他进京晚,并不知道薛洋与魏无羡的事,所以也不知道薛洋心里的白月光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翊阳侯魏无羡。


  晓星尘苦笑着问薛洋:“臣知道了,臣不该那样说,但臣想问陛下一件事,陛下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臣?”


  “孤心里只有他。”


  “臣明白了。”



  那天后薛洋再也没有单独宣他进过宫,薛洋待他也不再与他人不同,知情人有些唏嘘,这位曾经颇得盛宠的晓大人就这样失了圣心。


  晓星尘前脚才失了圣宠,薛洋的寝宫内后脚就被送上了一个少年。


  薛洋发现床上有个人时暴怒地让少年滚出去,却看见那少年的侧脸与魏无羡一模一样。

  

  他知道这少年来历不明别有用心,但还是有些发怔:“等等,你抬起头来,让孤瞧瞧。”


  少年抬起头的时候,薛洋呼吸一窒。

  

  少年与魏无羡长得太像了,就连看他时的神态和动作都像极了魏无羡。恍惚间他还以为魏无羡又活了过来。


  他搂着少年吻了上去。

  

  ……

  

  扑天灭地的快感席卷了他的感官,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

  他只能呜咽着出声:“呜……哈……别走……别离开我……”


  “阿羡……”


  晓星尘僵硬地愣在原地,他以为薛洋还能让他自由地进出禁宫是因为薛洋舍不得他,现在想来只是薛洋忘了吩咐太监通知禁军罢了。


  和少年做过后,薛洋越发的宠爱他,甚至到了任由少年胡作非为的地步,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折子弹劾少年。


  “陛下会判微臣的罪吗?”被众臣弹劾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剥了颗葡萄吃。


  “孤怎么舍得罚你。清蘅,给孤舞剑吧,孤想看你舞剑。”薛洋痴迷地看着被唤作‘清蘅’的少年,视线舍不得离开他。


  清蘅笑了笑,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魏无羡。他歪了下头:“陛下想看微臣舞剑?既然陛下想看,那臣就舞给您看。”


  清蘅拿了剑来,他看到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魏无羡的佩剑,他眸色暗了晴,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。他拿着剑舞了起来。


  剑却朝薛洋飞了过来,暗卫及时出手拦住了那把剑,清蘅也在打斗间被暗卫押住了双手。


  薛洋的脸色是霜一般的冷凝,眼中的痴迷之色早已褪去,他走到清蘅面前,捏住他的下巴,问:“谁派你来的?”


  清蘅冷笑一声,与魏无羡的样子像了十成,薛洋抬手打了他一巴掌,脸色不虞:“谁许你用他的脸这样笑的,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孤笑。”


  清蘅讥讽地开口:“薛洋,你有什么资格提他。魏小侯爷为了大郢鞠躬尽痒,你却生了兔死狗烹之心,赐他一杯毒酒。”


  “你其实根本就不爱他,你一开始是为了让他替你守塞北所以你骗他说你爱他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等到他逐渐掌握兵权,你又猜忌他。他死后,你又骗世人你爱他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其实你谁都可以,你只爱你自己。”


  薛洋脸色彻底阴沉下去:“你胡说!我爱他!你什么都不知道,怎么敢这样说。”


  暗卫们见他脸色阴沉,都低下头不敢听下去。


  他看着这张酷似魏无羡的脸终究还是下不了手:“你用着他的脸,孤不会杀你,若有下次孤决不会饶了你。”


  清蘅没有领情,他冷冷地看着薛洋:“狗皇帝,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恕罪。”说完,他就七窍流血而死。


  薛洋见他死了,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当年,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无羡死在他面前,却什么也做不了。



  清蘅死后,薛洋大病了一场,整个太医院都对他的病束手无措,朝野上下人心惶惶,毕竟薛洋此时还未有后。


  病中他总是会梦见魏无羡,梦见魏无羡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,还会梦见魏无羡和蓝忘机一同浪迹天涯,视他为陌生人。


  那年曾经辅佐他坐稳东宫之位的谋士在御书房劝他趁早杀了魏无羡,他呵斥了那谋士,但其实他也忌惮魏无羡手中的兵权。


  魏无羡击退蛮夷,声名显赫,在百姓心中地位比他这个天子还高。

  

  他们是少年爱人,从他最艰难的时候到登上帝位,薛洋本该相信他,可帝王的多疑让他没法相信。


  自薛洋登基以来他们政见屡次不合,薛洋总怀疑魏无羡是故意挑衅,可薛洋后来才明白魏无羡只是在维护他的社稷。

  

  他忌惮魏无羡手握重兵,却忘了从一开始就是他让魏无羡为他守塞北,掌兵权。


  他不愿意放魏无羡离开,魏无羡像是一只风筝,只要稍微松一下线,他就会飞到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,所以他不敢放魏无羡走。


  如果那时他放魏无羡走,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?薛洋曾无数次这样想。


  中秋宫宴时,他不明白魏无羡为什么那样看他。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魏无羡会自嘲的笑。


  魏无羡举起酒杯,向薛洋敬酒:“臣。”


  “祝陛下,千秋万代,万事顺遂。”


  他那时心中隐隐不安,却不知道那股不安从何而来。直到魏无羡喝下那杯酒。

  

  暗红的血从魏无羡的嘴角溢出,他对着薛洋笑了笑:“臣,祝贺陛下。”


  “臣便做您顺遂万事的第一桩吧。”


  薛洋怔怔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,他冲下高台将魏无羡抱在怀里,悲痛欲绝:“不要!阿羡…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……”


  他杀了那天参加了宫宴的所有宫女和太监,整个禁宫连着几天都血流成河,那个自作主张的谋士也被他实行了凌迟之刑。

  

  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,让人难以捉摸。


  他到后来才知道,原来他的猜忌,他的忌惮,魏无羡都知道,但魏无羡什么也没告许他,只是一个人一次次地对他失望。


  薛洋想向他解释,但那个人早就死在了那年的秋天,死在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。薛洋闭上眼,然后再也没有醒来。


  后来,史书载:“昭元十三年,昭帝崩,与翊阳侯共葬一墓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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